1月17日，北韓突然強硬宣佈與南韓進入“全面對抗”狀態，30日進而宣佈單方面廢除與南韓簽訂的停止政治、軍事對抗全部協議，並稱朝韓處於“戰爭邊緣”。3月9日至20日，美韓舉行代號為“關鍵決心”的空前規模聯合軍演，主題是檢驗一旦半島有事美軍迅速增援的能力。美國從本土調來核動力航母參演，一時間聚集在半島附近海域的僅宙斯盾驅逐艦便多達7艘。為此，北韓下令其軍隊做好作戰準備。
但是，最有可能把北韓引向同美、日、韓直接軍事對抗，從而引發北韓戰爭停戰以來東亞最大危機局面的，則是北韓定於4月初進行的“衛星”或“導彈”發射試驗。
早在今年2月初，美日韓便根據衛星偵察盛傳北韓將進行“大浦洞2型”遠程導彈發射試驗，並向朝提出警告。2月24日，北韓宣佈將發射“銀河2號”運載火箭把“光明星2號”通訊衛量送入軌道。3月12日北韓正式通告國際海事組織等，它將於4月4日至8日間發射衛星，並通告其火箭助推器可能墜落的海域。
但美、日、韓等國家對北韓發射的是衛星還是遠程導彈持懷疑態度，而且地理位置決定，不論北韓發射的是火箭還是導彈，都有可能侵犯周邊國家領土、領海和領空，故美、日都宣佈一旦出現情況他們將進行攔截擊毀之。為此，美軍曾進行3次北韓導彈攔截試驗，皆獲成功。
就連俄軍方也表示，鋻於北韓火箭飛行軌道可能經過俄羅斯領土附近上空，俄將啟動導彈預警和太空監測系統。
3月9日，北韓人民軍總參謀部宣稱，任何試圖攔截北韓“衛星”的舉動都將被視為“宣戰”，北韓將以“最猛烈手段”予以報復。反擊不僅針對“相關攔截手段”，還針對美、日、韓相關“陣地”，意將對美、日、韓本土發動攻擊。
由此看來，4月初，美國、北韓及所有東亞各國，都將面臨著北韓戰爭停戰以來最為嚴峻的考驗。
臨場退縮將付出沉重代價
北韓發射的是“衛星”還是“導彈”，從技術角度看，二者並無多少區別。同樣的遠程運載手段，在其運載倉裝入作戰系統，就是導彈，裝入衛星，就是火箭。由於發射目的不同，發射時設計的發射角度和運行軌道有所不同。僅此而已。
1998年8月北韓進行第一次“衛星”(美日等國家認為那是一次失敗的“大浦洞1型”導彈試驗)發射時，飛行物穿越日本上空落入太平洋，著實使日本嚇了一跳，後怕不已。
由於此前美、日和北韓都指天明誓般地進行了強硬表態，任何臨場退縮都將付出沉重政治代價，看來一場意志較量在所難免。現在看來，今後的事態發展依其後果排列有這樣幾種可能，或者叫做選擇。
第一種可能是北韓中止“衛星”發射。宣佈的理由可以是因自身的“技術原因”，如在準備發射過程中遇到了“技術問題”有待解決，或稱天氣不適；也可以宣佈應“友好國家請求”，為避免局勢緊張，暫緩發射以待時機；也可以宣佈，在北韓“先軍政治”強大威力震懾下，美、日、韓未敢進一步挑釁，暫停發射等等。這種選擇可能是最好的，它可以化解危機，避免後果極為嚴重的正面相撞。但是，由於這與北韓整體核計劃相悖，而且政治代價大，故這種選擇可能性最小。
第二種可能是北韓“衛星”發射失敗，發射數秒後便落入北韓近海。這可以使美、日、韓長長舒一口氣，衝突未起即已消弭。對於東亞緊張局勢緩和而言，這無疑是一個不錯的結局。但對於北韓來說這卻是個不幸的結果，它必會激起北韓進行更多次試射的巨大衝動。
第三種可能是北韓“衛星”發射順利，進入外太空，未侵犯國際法規定的周邊國家主權。這種可能應該是值得慶倖。雖然這種結果從長期看會使北韓棄核更加困難，激起美、日、韓軍備急劇升級，東亞局勢將持續緊張，但至少避免了當下的正面相撞，維持了一時的偏安局面。但考慮到北韓在1998年8月和2006年7月兩次發射均告失敗，故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很難判定。
第四種可能是北韓試射不成功，偏離軌道，侵犯日本等國家主權，或者從一發射開始，美、日就從其技術參數判定這是一枚射向東方的遠程導彈。在這種情況下，美、日面臨重大抉擇。攔截，則須同時做好與北韓發生大規模軍事衝突的準備；不攔截，此前的聲明則有虛張聲勢之嫌，即使是他們將此事提交安理會對朝進行進一步制裁，其國家尊嚴、政府信譽也將嚴重受損。而對於北韓來說，在美、日對其導彈進行攔截時，它是否如其聲明那樣對美、日、韓軍艦、軍事基地、甚至本土進行攻擊，也是一場生死考驗。這種情況發生後，東亞各國都應有東亞局勢發生劇變的多種準備。
奧巴馬設定紅線
其實，與北韓發射“衛星”所引起的這場危機相比，更值得人們深思的是朝美雙方在這一事件中所表現的政策取向和動機。
北韓進行“衛星”(或“導彈”)發射應該是預料中的事。
以什麼名義，在什麼時間進行這種導彈或火箭試射，從技術角度看，這取決於兩個方面。一是北韓導彈或火箭開發技術成熟程度；二是適宜的國際環境，因為這終究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會招致嚴重後果。2月初伊朗衛星發射成功後，估計北韓已不會有太大的技術難題。而且，北韓2009年手裏又多了外交牌。所以，目前是北韓採取行動的最佳時機。
2006年北韓進行核子試驗時，美國的反應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一向對北韓惡語相加的布希政府甚至比1994年的克林頓政府對北韓還要“友好”。當年僅僅因為北韓拒絕國際原子能機構的核查並退出《核不擴散條約》，克林頓政府就試圖對北韓核設施實施“外科手術式”打擊。
許多人對布、克政府的反差感到納悶。其實韓日媒體早就有報道稱，無論是2002年9月日本首相小泉純一郎訪朝，還是2005年6月南韓統一部長官鄭東泳到平壤，北韓方面都曾托他們帶話給美國。這使布希政府感到，讓北韓銷毀其對美構成威協的遠程導彈，與北韓建立某種戰略關係，使北韓核武器成為單刃劍，可以是美國全球戰略的一個選項。因此，布希政府終其任期，雖然口稱維護半島無核化目標不變，但始終不為北韓核問題劃定物理的和時間的紅線。
然而，就在北韓準備發射遠程導彈的傳聞傳出以後，美國國防部長蓋茨立即于2月10日宣佈美國將進行攔截。2月24日北韓宣佈它發射的是衛星不是導彈以後，美國仍然表示，不管是導彈還是“衛星”，一旦越界美國都將摧毀之。
奧巴馬政府對北韓舉動的這一迅速而激烈的反應，同樣使許多國家感到意外。其實，美國此舉實際上是明白無誤地為北韓“火箭”劃定了“紅線”，這與其前任的做法大相徑庭。因為美國認為，北韓射程達6700公里的“大浦洞2型”導彈已經威協到美國本土，北韓的核武器正由單刃劍變為雙刃劍，於是美國不幹了。
由此可以看出，近期北韓半島出現的這一系列動蕩和危機都源於北韓核問題，是此前有關國家在這一問題上機會主義政策引出的必然結果。這僅僅是開始。只要北韓核問題不解決，北韓半島乃至東亞的動蕩和危機就不會平息，而且會越演越烈。(作者係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教授)
（責任編輯：劉鎏）
Ragnarök(日耳曼中心)
